<aside>

柳德米拉·瓦西里耶芙娜·博戈柳波娃(1890-1959)——原姓伏龙芝,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伏龙芝的妹妹,自1939年起一直担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在伏龙芝入狱服刑和流放期间给予极大支持。作为军医上校参与了伟大的卫国战争,曾在中央军事医院工作。

</aside>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伏龙芝继承了父母最优秀的品质:父亲的勇敢、果决、质朴待人,母亲的卓越天才、求知心和强韧意志。

我的父亲毕业于莫斯科医士学校,作为医生知识渊博、经验丰富、勇敢无畏。他在皮什佩克地区工作,闻名遐迩。由于经常找不到其他医生,父亲只能独力处理那些需要做手术的复杂病例。人们信任他,爱戴他。1897年父亲去世,我们一家丧失了全部生活来源,但是母亲的操持下,我们几个孩子都接受了教育。

我的长兄康斯坦丁·瓦西里耶维奇学习自食其力,补课挣钱来帮助母亲。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也做同样的事,我们几个妹妹有样学样。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自幼纤瘦但健康、强健而极其敏捷。他开朗、顽皮、善于交际,在同龄人中总是佼佼者。他最喜欢摔跤,虽然个头不高,但总是赢家。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在学校接受初等教育的时候,他出色的学习能力立刻就引起老师们注意。

他热情而敏感,花时间帮助学习落后的同学补课,深受同学喜爱,在班级里很有威信。他不容恕不公正的行为,总是保护被冒犯的受害者,强烈抗议学校的规训和督学给学生的残酷待遇。

说到米沙最喜欢的作家,我记得他经常读高尔基的作品,也喜欢别林斯基和契诃夫。

当时的年轻人中间流行自学小组。米沙积极参与小组活动,经常论辩。他在文理中学第一次接触革命思想。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1904年从文理中学毕业,进入圣彼得堡理工学院。大学第一年,他就加入了社会民主工党组织,旋即投身布尔什维克派运动。十九岁的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走上了职业革命家的道路,积极参与地下工作。

我记得那些年他写给母亲的信充满了火一样的信念与决心。他在信中告诉母亲,说自己决定去做个一以贯之的革命者,抗争沙俄。他经常给我们几个住在韦尔尼的妹妹寄非法阅读材料。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组织领导了著名的1905年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工业区纺织工人罢工运动。1906年,他代表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区委员会出席了在斯德哥尔摩举办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统一)代表大会。

1907年初,他在舒亚被捕入狱:罪名是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尔什维克)革命联盟,莫斯科军事法庭判处他四年苦役。服刑期间,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又被指控参与了一起武装反抗警察的案件,法庭判处他绞刑。

行刑一拖再拖,由于判决书拟定得太过含混潦草,甚至违背了最基本的司法程序,最高军事法庭只得下令重申。1910年,军事法庭再次判处他死刑,随后又改判苦役。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曾在弗拉基米尔监狱、尼古拉耶夫监狱和西伯利亚的亚历山德罗夫中央苦役监狱做苦力。米哈伊尔在弗拉基米尔监狱服刑期间,我经常去探监,按照他的指示和我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我自称是阿尔谢尼的妹妹,人们在我面前脸色骤变。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就是凭借这个化名广为人知的。

他在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的工人群体中享有巨大的革命声望、爱戴和尊敬。伊万诺沃-沃兹涅先斯克民众充满热情地向我讲述我哥哥的事迹,仿佛他们也是他的亲人。常有新生儿以他的名字命名。1907年他被捕后,约有一万五千名工人涌向监狱,要求释放他。如果不是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本人在工人们的要求下走出牢房来与大家见一面并加以劝阻,民众会把监狱拆毁。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在监狱里继续自我教育,他阅读大量书籍,自学外语——德语、法语和英语,后来说得非常流利。

他寄出的信何等铿锵!但是那两年来死亡的绞索一直悬挂在他颈上。他戴着镣铐,身着灰败的囚服,在恶劣的条件下被单独监禁,只能靠水和黑面包度日。尽管如此,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依然保持着他的坚毅、决心和活力。

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在死牢中等待判决,度过了漫长时日。他眼睁睁看着其他人被带走处死。他在信中对我说,他宁可为自己的死亡啜泣,也不愿忍受那些即将离去的人投来充满恐惧与悲痛、难以形容的目光。

在那段令人窒息的时日,我有时候觉得一切都结束了——他无处可逃。但是,当我收到他开朗的、对未来和生活充满信心的来信,当我想起探监时他饱含笑意的蓝眼睛,我就会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耻。